【尊禮】聖十字與血之森 第一章╳２０╳
╳２０╳
房間的燈重新亮了起來。
宗像禮司進入浴室洗沐，而後換上一身乾淨的浴袍出來時，他發現周防尊正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他用來傳送訊息的晶石，晶石上方淡淡的藍色煙霧正發著光，過幾秒後切換出了半透明的螢幕。
周防神色自若，即便宗像可以預想那封訊息到底是誰寄來的、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宗像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比他身後浴室冒出的薄霧還淡。
「我該慶幸閣下沒有盯著浴室，像個偷窺狂一樣看別人洗澡嗎？」宗像走上前來，一把奪走了周防手上那顆晶石，「不過，偷看別人資訊也算是一種偷窺呢，血族之王。」
周防望了一眼算是這種旅館的特色浴室——全透明的，算是一種情趣——嘴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嘲諷的笑，「沒必要。血族在黑暗中，一樣視力良好啊，宗像。」
周防瞟了一眼宗像脖頸上，那還微紅著的印子，像是野獸饜足一般舔過唇齒。
當然他想起了方才那具雪白的身體，還有當時在耳邊的微喘。
宗像哼聲，「那就祝閣下待會不會撞上樹木了。」
他檢視那封訊息。和他想的一樣，最後署名是伏見猿比古，而其中內容也大多不出他所料，除已知的以外，不乏還有點有趣的東西。
周防拿出了身上的菸，自顧自抽起了一根，「呵……你這傢伙，打算這樣出去？」
他看著宗像身上——穿著潔白色的浴袍，腰間的腰帶微鬆，鎖骨半露，脖頸還有淡紅色的吻痕和殘留的咬痕——微微挑眉。
宗像關去訊息，拉了拉自己的浴袍，把微鬆的浴袍穿的像西裝般挺。
「還沒輪到我們呢，真是耐不住性子。」宗像望向窗邊，此時，本來萬里無雲的夜空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灰，遮掩住了明月，「在我們上場前還會有有趣的人出現的。」
周防瞥一眼泰然自若的宗像，卻不覺得他輕鬆到哪去。
「你期待什麼。」
「閣下的語氣平淡到讓人誤以為是肯定句。」宗像輕笑，嘴唇微微的吐出幾字氣音，「……是個讓人意外的人呢。」
暗夜裡，天空劃過幾抹閃電，雷聲掩蓋過了踩踏雜草的腳步聲。
倒臥在地的貓頭鷹被吵得睜開雙眼時，眼前的人讓牠誤以為牠還在那個溫暖的家。
「咕咕咕，外面真吵啊咕咕咕……」小貓頭鷹十分人性化的用羽毛輕輕擦了擦自己雙眼，有點吃力的想撐起自己圓滾滾的身體，最後還是人家幫忙才起來，「咕……咕！這、這裡是？」
貓頭鷹吃驚的環顧四周……這可不是牠家平日的風景。
又一道雷劈了下來，聲音驚嚇到了貓頭鷹和牠面前的人，貓頭鷹一股腦的鑽進對方那個小小而溫暖的懷抱，「這裡是哪裡咕啊啊啊——」
「東方森林。」女孩紅色的斗篷下露出一半的臉蛋，櫻粉色的唇輕輕吐出軟嫩的聲音。
「咦？……咕咕！東方！」貓頭鷹把頭從女孩懷裡快速的抽出來，四下張望。
這時候牠才恍然。
「咕咕咕！尊呢！尊呢！」貓頭鷹在女孩的懷裡鼓噪著，但四周卻沒有留下其他人跡，血跡、甚至是屍體都沒有。
「尊……」女孩的語氣出現了疑惑，「尊在東方？」
「咕咕咕！是啊！還差點死掉！」貓頭鷹指向一旁被燒得焦黑的樹，「應該是沒事了吧……但居然丟下我啊咕咕！！」
「尊來這裡，做什麼？」女孩這樣問著。
「咕唔……就先前那樁案件啊……安娜主人來這裡也是要查那件事吧？」
身穿紅黑色歌德風洋裝，配上紅斗篷的赤炎魔女——櫛名安娜點點頭，「我看到了，你在這裡……他們也會在這裡。要先救出他。」
「您那顆大顆的紅色水晶球果然是偷窺神器咕……不過，救出他？救出誰啊咕唔唔唔……」
「他們來了。」安娜摀住貓頭鷹的嘴，快速逃到了旁邊的林子裡。
貓頭鷹在掙扎之中看見了他們原先待的地方出現了兩個人影，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他們兩個正交談著，其中一個笑得讓人覺得有點瘋狂，另一個則是表情痛苦。
他們好似在爭論什麼，不過雷聲作響，聽不清楚。
「咕咕，這什麼狀況？」貓頭鷹小聲的嘀咕著。
「其中一個，是惡魔。」安娜的斗篷帽子在躲起來的時候脫落髮頂，露出了銀白色的頭髮和此時嚴肅而無生氣的紅色眸子，「另外一個，是貢品……惡魔想要毀掉血族。」
貓頭鷹瞪大了雙眼，想開口大叫卻被安娜摀住了嘴、按住身體動彈不得。
「安靜。」
「知道啦咕。」貓頭鷹壓低聲音，「主人怎麼知道的？」
「水晶球還連到了，美咲的朋友。」安娜垂眸，「剛好，他查到了一些東西。」
貓頭鷹一頭霧水，「八田美咲的朋友？老是跟在他旁邊的冬胖子？」
安娜搖搖頭，「他們一起行動是幾年前的事……我也是，透過水晶球才知道。」
「主人的水晶球真是萬能，是主人的眼睛耳朵鼻子……」貓頭鷹咕噥，「那主人怎麼會來這裡咕？」
「不知道你怎麼了。還有，要阻止惡魔。」安娜面無表情的說，但盯住惡魔的眼神很是堅定。
前面這句話讓貓頭鷹感動到要哭了，雖然牠現在哭出來可能會被安娜用火燒掉，所以要忍耐。
「要怎麼阻止啊咕？」
「只要沒有貢品就好……沒有貢品，惡魔就沒有可以憑藉的力量。」
「那不過只是要殺掉貢品而已咕……殺人這種事，主人怎麼會自己來？」
「沒有要殺人……」安娜說到一半，突然眼瞳一縮，抱著貓頭鷹使用一次的瞬間移動。
安娜直接移動到空地時，貓頭鷹還反應不過來，但他看見他們躲起的地方此時已經焦黑一片時，腦子倒是清醒了一半。
「哈，沒地方逃啊。妳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此時空地只剩下惡魔，另外一個人已經不曉得被送到哪裡去了。
貓頭鷹見到安娜直接瞬間移動至惡魔面前時，差點就要尖叫了。
然而安娜不但不理會已經嚇到呆掉的貓頭鷹，還將抱住牠的手放開，貓頭鷹險些滾落地上。
「不會，讓你們毀掉血族。」安娜輕輕的開口，堅定的聲音傳透整片空地。
她舉起單手，四周以她為中心旋繞起了暗紅色的焰，風更是掃去了周圍的枯枝、樹葉、雜石，露出平坦的地面。
安娜沒有其他動作，不算猛烈的風對惡魔也沒有起到任何警惕作用。
顯然，惡魔對這來路不明的女孩戒心不足，安娜說完後，惡魔看來也沒打算掩飾或防備什麼，只是捧著肚子大笑。
「妳是血族的族人？哈！你們血族之王還真是無能啊，現在還躲進了東方的村落裡，卻不曉得我們早已要進攻西方了！」惡魔尖銳的笑聲聽來比物體摩擦發出的吱嘰聲還要刺耳，「現在妳又能做什麼？不會只是被養在他們宮裡的溫室花朵吧？告訴妳吧，妳一個人也做不了什麼，就算妳打算號召你們族裡的人來也沒有用。反正早晚都會被滅族，何必大老遠叫他們來東方受死呢？」
安娜對惡魔的言論充耳未聞，但是差點被安娜的焰吹飛的貓頭鷹一聽到這話，可是完全炸毛了。
「咕！誰准你這樣對主人說話了咕！」貓頭鷹吼回去，「沒見識就不要丟人現眼！我主人的實力你見識過沒有？」
安娜好像想開口，但又被惡魔的笑聲給打斷。
「哈哈哈！原來血族還有殺手鐧沒使出來？這可真是我調查不夠周詳了。」惡魔周身也起了風，有黑色煙霧從地底下緩緩冒出，隨著旋風旋繞在他周圍，「這樣如何……在我正式攻打血族之前，就陪妳玩玩吧。大概只需要十分鐘不到吧……惡魔可是不會對任何物種手下留情的啊，尤其妳身上還留著血族的血的話。」
「……」
安娜靜默著不語，而貓頭鷹則偷偷潛入黑暗之中，並沒有打算參與這場爭鬥。
惡魔笑了，眼底盡是醜陋的瘋狂，「只要先把妳幹掉，把妳的屍首先送去給血族之王，作為邀請禮物邀請他回去西方，親眼見證他的族群被毀滅的那一刻……」
安娜並沒有拒絕這場戰鬥的邀約，即便事發突然，他也曉得這事件演變到後來必定經過的過程。
交手過程中，安娜盡量使用像是血族會有的招式，而惡魔看起來也沒有察覺她並不是血族，而是盤據森林一方的赤炎魔女。但由於她的魔力屬性是火，儘管她擁有風的特質，也可以發動風相關的魔法，但在與惡魔交手時還是略顯吃虧。
惡魔的魔力只能以光屬性來剋，而火焰又與惡魔的魔焰不相上下，這時候就是打體力消耗戰而已。
安娜雖空有一身魔力，又貴為某部分森林的領導統治一層，但畢竟不是擅打鬥的類型，又少出門磨練，就像惡魔所說，才開始沒幾分鐘，就已經汗流不止，身體的能量正在漸漸散失。
而惡魔就像只是陪小動物玩玩，不只游刃有餘，且安娜可以感覺到，惡魔並沒有使出全部的力量來對付她。
雖然安娜自己知道，只要她還存有一絲體力，她隨時都可以直接瞬間移動回去，根本不需要在這裡跟這個惡魔消耗。
但是，她剛聽說周防尊也在這……而只要她這關被突破，惡魔隨時都可能直接打入西方的城，去攻擊住在森林裡的血之一族……
她不想要看血族被毀，更不想看見周防未能挽回的樣子。
她來這裡有她的用意，就是想為西方血族多爭取一點時間，或許不足以挽回，但至少擁有一絲希望。
安娜甩出幾道風刃，雖然對惡魔不定的形體一點用也沒有，但在他重新凝聚形體攻擊以前，她能爭取時間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欸欸，妳不會真的以為我只能變形固定後才能攻擊吧？妳還真是天真啊。」
安娜眼瞳一縮。
她看見了黑色的菸霧之中，有好幾條鎖鏈向她甩來。
×××
安娜靜默著不語，而貓頭鷹則偷偷潛入黑暗之中，在沒人注意之時，飛出了森林。
「咕咕……還是有點擔心。」貓頭鷹頻頻回頭看著空地那邊的情況，邊往上飛越厚重的雲層，閃躲可怕的雷電。
牠在離開之前，曾和安娜有一段短暫的心靈對話——類似心電感應的特殊魔法，且能做到互相溝通的，通常不多。
『可以去救出那個孩子嗎？』
『咕、咕咕！？』
『那個孩子應該在雲層之上……帶他去找尊。』
『可、可是主人……』
『我，不會有事的。』
……
「即便主人這樣說，但還是會擔心啊咕咕咕——！」貓頭鷹衝出最後的雲霧，上面的星空明月照亮了雲層之上的世界，牠也看到在雲層之上，明月之下，有個散著金屬光芒的鳥籠。
「咕咕，和主人說的一樣！裡面還有個人！」貓頭鷹急急飛過去，那個極其虛弱的少年似乎有聽見聲音，抬起的眼眸內卻完全沒有著生氣，比死寂的黑暗更為幽深。
「喂喂、你沒事吧？看起來快要死了咕，那個惡魔不會都把你像這樣關起來不給東西吃吧？」貓頭鷹在籠子的周圍繞了一圈，籠裡少年的視線就跟著貓頭鷹繞了一圈，「你等等，我把你救出來咕。」
「你……是誰……」少年有點被嚇到，話語有氣無力的，聲音小得貓頭鷹都要聽不見。
「我？本大爺是誰你就不用管了咕，反正是來救你的啦。」貓頭鷹哼哼兩聲才說，「居然被惡魔這樣對待，是人要活得有自尊點啊咕……咕咕，你叫什麼名字？」
「……衛理……，衛理‧查森。」衛理在說起他的姓氏時，聲音又比先前虛弱了不少。
「咕，你好，衛理。你知道那個惡魔打算拐你去滅掉血族吧？而且他還殺了不少無辜的人咕。」貓頭鷹繞著鳥籠，伸一根羽毛過去就發現會被電到，這讓牠有點困擾。
衛理點點頭，臉色蒼白的不像是人，反倒像個營養不良的血族了。
「我知道你不願意所以才要救出你……」
「……」衛理咬著唇，本已經蒼白的唇瓣這樣一咬，反而漸漸變成了青紫色，「……我知道……我也贊同那個惡魔，這樣做。」
這次換貓頭鷹被嚇了一跳，還不太小心的被電了一下，痛得哀哀叫。
「等等咕，你、你和血族有什麼深仇大恨嗎！？」貓頭鷹跳離籠子遠了些，像是防止別再被電到，也像是被衛理的話嚇得往後倒退。
衛理持續咬著唇，像是不願提起。
這下換貓頭鷹傷腦筋了。
到底是要救出他還是不救他呢咕……也不能放著他不管啊咕……
「啊啊，不管你對血族有什麼偏見，我都不救你了啦咕。」貓頭鷹最討厭思考這種選擇題了，「乾脆直接把你帶走，讓你看看真正的血族到底是什麼樣咕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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