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禮】聖十字與血之森 第一章╳１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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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那位教皇了？」
燭光映照下，一個人影特別的明顯。
那個影子像在舞蹈一般，穿梭在夜晚的烏雲中，時而清晰，時而遮去不同部位，就連聲音似乎也被刻意的抹去幾個音節而不清不楚。
「是啊，」又一道類似於那人的聲音響起，四周並沒有其他的人身影，乍聽之下似乎是那個人在自問自答，「跟他廢話太多了，要是直接下手的話，他肯定也會死的。」
「你到底要殺多少人才甘心？」那個人的聲音換上了顫抖，影子正轉著圈，而且愈轉愈快，「而且你為什麼要讓我殺人？你明明……！」
「這具身體是沒有感覺的，我想我也向你說明過了。不過他有他妙用的地方。」他的聲音有了笑意，不負責任的說詞使他的笑像是嘲諷一般，「你答應過的，而我是非常守信用的。因此也不得不讓你如此呢。」
那人轉著圈的影子停了下來，像是無生機的人偶一樣地倒在地上，可以看得出他在害怕，顫抖得厲害的身體和打顫的雙手看得出他在恐懼，並且極力的忍耐著。
他似乎因為快要忍受不了而放聲尖叫，聲音如失去雙親的孩兒淒厲，又似是因為興奮而發出的嚎叫。
而又有一道聲音笑了起來。
「我說過的，當初拿了『那東西』想要那種近乎狹隘的方式報仇時，就早已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了呢。
「我會用最單純、最廣義的方式——讓『你』得到救贖的。」
燭火已滅。王宮已經是熄燈時間了。
又過了兩天後，教皇的正常生活才完全調適過來。
而在調適過後，教皇陛下在禮拜堂上便假借探望東方居民為由，將教堂的事務交由主教長負責，而下令淡島副長繼續負責調查隊調查事宜。
而教皇自己也並沒有怠惰公務。他是確實往東方的城市去了，不過真正的原因並不是單純想要探望居民而已。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惡魔除了假扮我以外，還偷襲了你的部下？」周防尊皺著眉頭，邊問著邊靠近了宗像的後背。
他們這次的教皇隨行隊伍人數為零，除了周防和某隻貓頭鷹外。本來主教長要教皇陛下帶著幾位調查隊員及祭司和魔法師協會的人前去的，不過被他婉拒了。原因是因為調查機關的人數現在主要幹部只剩下一半，有些隊員都被派去東方了；祭司在教堂也還有工作要做；而魔法師公會的人和教堂的感情不那麼融洽，不似人族的國王雖然個性隨興感覺也不太可靠人卻極好，魔法師協會裡的人各有各人的特色，尤其是那個公會的會長，饒是宗像也無法全然信任。
所以他便隻身前往，當然這是在淡島放行下才成功的——因為後面還跟著一位血族王者和一隻魔法功力強卻很容易被嚇炸毛的貓頭鷹。
「是。而且伏見君又自己決定了繼續留下研究，我想或許有些事被伏見君發現了，可是他還不確定所以便未回報。我此行的目的大部分是為了親自到現場勘查還有探望布施君的情況，畢竟事情全都交由下屬處理，我這個上司未免也太不盡責。」宗像笑道。
不遠處的貓頭鷹震震翅膀，從空中下來後直接停在周防的肩上穩穩地站著，「咕！附近沒有可疑的人或是其他的動物咕。」
因為走在國內的路上太顯目了，他們按照周防的建議走了血族森林裡的路。一樣可以通往東方，而且也可以拐個彎再直接進入人類國度，中間也不用經過危險的東方森林。
「貓頭鷹君，辛苦了。」宗像總是會特別強調「君」一字。
「喂，那個惡魔有跟你說他的目的嗎？」周防動了動肩，讓正啄著整理自己翅膀上羽毛的貓頭鷹差點重心不穩而栽下去土裡。
「那位惡魔先生演技挺不錯的，雖然還是露了馬腳。他說他憎惡教皇，覺得人類和血族現在過的日子都太安逸了，所以他利用您的身分想要殺了教皇，引起血族與人族的戰爭。」宗像禮司深思著，腳步不自覺的放慢了些，自然也忽略了後頭貓頭鷹的抱怨噪音。「他替血族的說詞挺像是被憎恨蒙了眼的革命軍隊，我幾年前見過一次那種眼神，不過我卻不相信他是站在血族那一方的。」
「哼，」周防笑了，「惡魔不過就是個好事的種族，喜歡各種被仇恨和黑暗情緒包圍的骯髒靈魂。他這麼做，不過就是想藉機吃到好吃的東西罷了。說不定他說想把教皇殺了是真的？或許他出現了感官錯誤訊號，突然覺得你的靈魂也挺好的。」
周防挑眉，宗像對於周防荒謬的結論只是嗤笑。
「不瞞閣下一說，那位惡魔似乎對於教皇有著怨恨，說了看見我就想動手殺了我、我的血很噁心這些話。說不定還不屑我的靈魂呢。何況教皇的靈魂是不能被惡魔奪走的，這機率微乎其微。這點對於不懼聖光的閣下來說大概很難理解吧？」
周防尊不否認有時看見宗像會讓他有衝動找上門打架，主要是因為那張臉太討打了……不過宗像從來不讓他傷到他一分一毫，何況是臉這種一眼就能被看出痕跡的地方。
而難理解……確實啊，他在宗像的身邊確實不會受到那個什麼聖光的影響。同樣宗像也不曾受過他的力量干擾，他們兩在一起堪稱矛盾，卻也互補。
「咕！有岔路！」本來看著兩個人講的很高興而無奈停止抱怨的貓頭鷹看見前方所以發出了警告。
「哦呀，」宗像停了下來，前方的小路都灰暗著，即便在白天也彷彿透不進一絲光線而生機渺茫，「周防，要走哪條？」
然而周防並沒有立刻指路，就連他肩上的貓頭鷹也發出了遲疑的叫聲。
宗像禮司推了一推眼鏡，看出了周防尊和貓頭鷹的眼裡的懷疑，「沒見過嗎？這條岔路。」
「咕咕，沒有呢。」貓頭鷹最先做出了回答，「我雖然不是在這片森林長大的，不過也認得出大部分的路咕，這條岔路我沒見過咕。」
周防尊沒有回答，宗像禮司的目光轉向了他，「走錯路了嗎？」
「沒有啊咕，的確是這方向。」答應仍然是貓頭鷹在說，他四下張望，但岔路裡陰森的氣氛似乎感染了周遭，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他們好像已經深入了詭異的路裡。「咕……尊，我們要不要回頭？」
「這附近的氣息很混亂啊。」周防尊沒有回答貓頭鷹的問話，而是自顧自地說著。
宗像禮司並沒有辦法辨認氣味，不過就連貓頭鷹也感覺到了，這附近的味道聞起來很奇怪，混雜著不同種族……
「咕咕，有狼人、還有魔族！」貓頭鷹壓低了聲音驚叫，「咕！有惡魔！會不會是惡魔的迷惑之術？可是我聞不出法術味道咕……」
周防尊的臉上浮出了不耐煩，他逕自拉過了宗像要回頭走，卻發現陰森的氛圍完全包圍了他們，四周除了那條岔路外，只剩下一片冬季掉光了樹葉的樹，還有幾乎快要被黑暗覆蓋的視線。
宗像被周防緊攥著手也依舊冷靜著，他推了推眼鏡，大概看了看四周的情況，「貓頭鷹君有辦法辨別禁忌魔法的氣味嗎？」
「咕，咦？」貓頭鷹困惑的歪了歪頭，「可以聞得出是禁忌魔法，不過是什麼類型的聞不出咕……」
宗像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禁忌魔法中有一項是來自惡魔的迷惑術改造而成，這種魔法的功用就是改變眼前所見，一般死靈法師會利用這種招數把闖入他們地盤的人引導去跳下懸崖，以製造更多的死靈或是人骨作品。而且這種魔法，是難以察覺的。」
「啊……這附近有死靈法師？還是惡魔？」周防尊感覺不到有死靈法師身上帶有的那種終年陳腐的屍臭出現，倒是有惡魔的味道。
「是惡魔嗎咕？這附近只有惡魔啊咕。」貓頭鷹在他們兩個的頭上旋繞，四周有無形的壓力讓牠無法飛高，牠能飛到的最高高度就只有這樣了。
「應該是，」宗像禮司從他隨身攜帶的儲物魔法胸章取出了法仗，上面的聖光作為照明，而且也驅逐了不少晦暗的氣息，「禁忌魔法唯一的弱點就是多少會受聖光影響，這種類型的法術更是。」
宗像施了點小法術，有暖暖的聖光從底下冒出，金黃色帶點亮眼的銀白很快就包圍了他們，而四周的陰霾也散去不少。而宗像也不用擔心聖光對於其餘兩個會造成什麼傷害，貓頭鷹本來就是屬於赤炎魔女的魔獸寵物，聖光對牠一點影響也沒有；周防之於聖光亦然。
可是即便溫暖的光芒圍繞著他們，岔路那方向的黑暗卻沒有退卻的跡象，甚至連他的聖光也無法步步進逼。
「嘖，真難纏。」周防搔搔頭，神色充斥著不耐煩。
「我最多只能做到這樣。」宗像禮司不再使出聖光，只讓一定範圍的他們看的清楚眼前的路，「哦呀，看您的表情，難不成您要丟把火過去直接燒了嗎？」
宗像頗有興致的看著周防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不過他並沒有如他所說的，直接丟火球過去燒。
「咕咕，這裡還是血族的森林咕，尊不會亂燒他的森林咕。」貓頭鷹在聖光內的範圍打轉，而對宗像這麼說。
宗像禮司稍微點了點頭，「只怕這已經不再是血族的地盤了吧。」
「咕、咕咕，不會吧……」貓頭鷹的語氣帶了一點不安。他也是對於帶著惡意的黑暗生物有所警惕的。
周防只是蹙眉。
「走一走就知道了。」
他在聖光包圍中回頭看向在他後方的周防尊和貓頭鷹，他呼喚了一些精靈來保護他們，所以有精靈各色的光和影包圍了他，讓後頭的兩個有點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然後他再一回頭，他們只看得見他筆直的背影，往前步出後，他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各種顏色的、模糊的色塊。
×××
他們（或者說是宗像一人）選擇了右邊的路走，幸運的並沒有再碰上叉路或是條不通的死路。
一路上氣氛很沉重。宗像沒有碰過這一類的森林，陰氣重的足以把人壓扁，他有些難以適應。倒是周防和貓頭鷹還可以撐著，便稍微使了些魔法讓宗像可以輕鬆點。
他們一路上雖然有不同的氣味干擾，每種氣味都像埋伏在暗處的野獸一樣對他們虎視眈眈，雖然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任何種族出來向他們宣戰。
不過他們走了許久，仍然沒有走到森林的邊緣。
「咕，要不要直接用傳送石比較快啊咕。」貓頭鷹實在忍受不了這種詭譎的氛圍，忍不住開始了碎念，「當初為什麼不直接用魔法過去呢咕？教堂到東方也是很快的啊咕，咕咕咕咕……好悶啊……」
「原先我是打算一路走一邊觀察最近有沒有異狀的，也沒想到會碰上岔路。」宗像答道，「雖然這條路並沒有其他分路，不過我想我們應該是迷路了。」
「呵，宗像，你只是在教堂太久了，想出來晃晃而已吧？」
「咕咕！我飛不上去沒辦法看到整座森林啊咕咕咕！」
這兩個關注的點完全不一樣。
宗像這時也有些無奈，而且他選擇忽略了周防的問話，「我們只能往前走，不然就是轟了這裡。這邊應該不是血族的領地了吧？」
「咕，完全不是啊，血族地盤裡面才沒有這種陰森森的路咕……」貓頭鷹的叫聲延長了些，「咕……我們是不是……真的進入了東方那些奇怪種族的地盤了咕……」
周防尊本來就皺著的眉又皺的更深了，「才走了這麼一小段，就到東方？」
「我們剛才可能走入了某個空間連接口吧，只是我們沒有察覺而已。」
周防看宗像的眼神像是在說「你這傢伙怎麼可以這麼冷靜的說出像是今天的晚餐不能吃你一樣」。
「咕，那怎麼辦？這種進退兩難的困境很讓人抓狂啊咕！」貓頭鷹的毛有點蓬蓬的，看起來是真的快炸毛的樣子。
「那只好試試看能不能利用魔法把我們送出去了。」宗像禮司深吸一口氣，地上逐漸浮出藍色的紋路，互相連結成一個圓形的法陣。宗像借助一點法仗的聖光，讓他的法陣不受外在因素干擾作用，也的確成功使出了傳送法陣。
不過宗像禮司看到這法陣出現時神色並沒有放心下來，「無法定位位置……無法確定我們的所在位置，也無法指定到達哪裡。」
「隨便哪裡都好，只要能脫離這鬼地方。」走了這麼久，周防尊早就厭煩了。
四周突然有狂風襲來，不確定是宗像的魔法導來的風之精靈圍繞還是陰氣的作祟，他們現在被一片光禿的樹圍繞，風的力量使那些樹看起來就像是抓狂的妖魔，而且還步步進逼。
「咕——！」貓頭鷹被嚇壞了，此時也不管在他旁邊的是誰，便直接衝上去緊緊抱著宗像，「快快快走！咕咕咕咕好可怕咕咕咕！」
「無法定位方向和位置，傳送出去要是剛好送到海裡還是和什麼怪東西合體了怎麼辦！幾條性命你負擔的起嗎！」風的呼嘯聲越來越大，宗像的聖光好似快被這陣狂風吹散了，而他現在也只能用吼的才能讓他身邊的那兩個聽的清。
周防同樣也吼回去，「教皇不是很厲害嗎？會不會死到時候再說！給我傳送！不然我們就會先被風吹跑了！」
「不負責任的野蠻人……周防尊，你最好記住你這句話，到時候出事情我可不會幫你！」
宗像禮司在越來越烈的風中已經站不住腳，利用魔法陣的抓地性才勉強不被飛吹走。他們好似在龍捲風的中央，有個力量不斷把他們往上吹捲，而周圍的樹木也像是遮蓋了天際，要將他們捕捉起來。
他咬了咬牙，在無法確認方位下，他只能任憑著傳送陣把他們送出這個詭異的森林。
然而到底送去哪裡，他們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知曉的。
TBC.